咪咪结束这次行程，回到家已经是8月下旬。一进里屋就看到了放在桌上的美院录取通知书，咪咪迫不及待地给零露打了电话，零露让她晚上直接去医院见面。

晚上10点多，咪咪轻轻推开医生值班室的门，里面只有姐姐一个人，穿着白大褂正在灯下翻阅一本厚厚的英语医学资料。零露眼睫低垂、神情专注，让咪咪立即又想到了《人到中年》中的陆文婷。陆文婷是个悲情人物，咪咪不愿意把她和姐姐联系起来，可是每次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姐姐，就会自然地想到陆文婷，一样的专注敬业、一样的善良美丽。

咪咪靠坐在桌上，取出录取通知书给零露，零露仔细地看了，嘴角缓缓上翘。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纸盒子递给咪咪，咪咪打开一看，是个诺基亚手机，是当时女孩子流行用的诺基亚8250，还是粉色的手机壳。

“你的升学礼物。”零露笑着说。

“呵呵，姐姐的礼物也紧跟科技发展、与时俱进啊！”咪咪失笑，“上次考上师专，你送我一个汉显传呼机；这次考上美院，你送我一个手机。要是我下次再考上什么……”

“只要你不断地进步，我会不停地送你礼物。”零露抬起头认真地说。

咪咪低头不说话，心里甜甜的。

零露用手指摩挲着录取通知书上的大红印章，轻声的说：“我从小学画画都考不上的学校，想不到你学了半年就考上了，你还真是……”零露不想再说下去，怕咪咪骄傲。

咪咪立即膨胀起来，她咧嘴笑了，得意地说：“姐姐你是不知道，考设计的时候发的纸太薄了，没有能画出我想要的效果，害我担心好久……要不，我的专业名次能再靠前点呢。”

零露嗤笑出声，这个咪咪，就不能给她机会，只要有机会就会张扬地摇晃起她的猫尾巴。

“瞧把你狂的！出去可别这样。”零露叮嘱着。

“放心吧，姐姐。我只在你跟前这样。”

零露站起来，也靠坐在桌上，和咪咪肩并肩挨在一起。

“咪咪……北京不像咱们这里这么……这么封闭保守，美院氛围也相对宽松，你去了，要珍惜这个机会好好学习，但是你也不小了，可以……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咪咪凑近零露，直视她的眼睛，“姐姐，你想说什么呀！”

“既然你那么坚定自己的取向，去了北京……就找个喜欢的人吧。”零露终于直白地说出口。

咪咪一直盯着零露的眼睛，没有说话。我喜欢的人不就是你么！

零露低头避开咪咪的直视，她语气艰难地说：“我……我……咪咪，求你别再逼我了，我很矛盾……”

这是零露第一次在咪咪面前流露出内心的脆弱，咪咪有些吃惊，她不敢打断、静静听着。

“……我其实已经出轨了，一种精神上的出轨，我承受不了，所以，咪咪，给我一点时间，也给你自己时间……”零露的声音有些颤抖。

“姐姐，我不会逼你，我会等你的。”咪咪说。

“不、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咪咪。要给你自己时间，去接触外面、接触其他人。”

咪咪把流露的脸扳向自己，零露扭开，咪咪又扳回来。零露低垂着眼眸继续说：

“你从大理寄回的信，我看了。你瞧，只要出去了，就会遇到很多有趣的事、有趣的人……咪咪，去了北京，不要封闭自己，多接触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

咪咪闭眼，深深地懊悔。当时在大理，自己好端端的寄什么信呀！

零露捧起咪咪的脸，两人对视许久。零露说：

“咪咪，你这么才华横溢、光彩照人……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别人眼里的样子……我比你大那么多，又结了婚、还有孩子，我配不上你！你应该有自己的经历，有配得上你的人……”

咪咪不爱听这些，把脸扭向一边。突然心底闪过一道亮光，原来姐姐是考虑过自己的，姐姐是把自己作为另一半来考虑过的。能让正直到几乎刻板的姐姐说出“我已经出轨”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