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这些想得出神，以至于端着走到乌云斋，门口驻足了许久，才发现树下站着的人。

姜韶正站在乌云斋院外一棵火红的枫树下。枫树的形状很像一只遮的手，最终拢回。风一拂过便落下几片枫叶，像是一个又一个仍在燃烧的火球。

“哥哥。”姜翊站在原地，朝着姜翊扬起笑脸来，“八月十五到了，最近下人们忙得很，所以我亲自来一趟。”

姜韶看着姜翊的神情不无意外，反倒轻声道：“我知道你会来，听你总来，他还好吗？”

姜翊不知用烙铁烫过全部伤口这样惨烈的事该算好还是不好，只是看着姜韶，脸色沉静：“你觉得呢？”

姜韶从袖子中拿出一个黑色的罐子：“我本是来给他送药的。”

姜翊扯了扯嘴角：“我送过了，应该够用。”她的目光落在那个黑色的药罐上，“哥哥不必进去了。”

姜韶看着她，神情还是一样的温和，只是此时多少多了一些惨淡：“我思前想后，还是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念予，父亲平叛失利，在躲避过程中失踪了。”

竟是失踪。

姜翊的神情一凛。

怎么会与她得到的消息如此不同？

“你觉得我不必在太子面前心翼翼，因为姜家一向只是陛下的手中刀，与太子和太后娘娘都不相干。”姜韶看着姜翊，“可是，倘若父亲没了，妹妹你又有多少把握能保住自己，保住姜家？”

姜翊仍旧站在原地，与他相望筹算。

两个饶对望中，对未知的恐惧和茫然，对这个消息的惊悸和震动，唯一没有的便是悲痛。

“哥哥你要归附太子，可想清楚后果了吗？”姜翊微微笑起来，“太后娘娘与太子虽为一党，可皆不理政，陛下尚在壮年，信任器重姜家非同可，你要舍弃陛下的庇护，依附太子？”

姜韶蹙起眉：“念予，我……”

“父亲的将军之位，平叛前擢升成了镇国将军，可世袭传常倘若父亲没了，想必不是哥哥承袭，便是竟儿。竟儿年岁尚，总要哥哥辅佐。可你也看到了，太子是怎样的一位储君，不必我多了吧？”姜翊抬起下巴，“要你杀掉容迟，得罪平昌王府与陛下一表对陛下的忠心在先，不论成败，他太子的手总是干净的，这笔帐，哥哥都算不清楚？”

姜韶愣了愣，随即似笑非笑地道：“我竟不知，妹妹你连这些都懂。”

他极少叫她妹妹，此时听来，竟如秋日的风带了瑟瑟的凉意。

他望向姜翊：“何况，妹妹你什么时候跟容二公子这般情深意切了？”

“跟里面躺着的是谁有什么关系？”姜翊的目光落到姜韶手中的黑罐子上，“这次太子要你杀容迟，下一次，谁知道会不会是我呢？”

“可我不会动你，念予。”姜韶的拳头紧握，“我活着的意义，就是保全你们每一个人。”

“既然是要保全我们每一个人，我请问哥哥，退一万步将，父亲真的遭遇不测，太子招揽施恩若成，我姜家就算保住如今的地位，也与平昌王府与陛下反目。若不成，世袭将军位仍在，还能落得个纯臣的下场，这笔账，哥哥怎么就算不明白？”

姜韶沉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