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子坐在院落中心亭的石凳前，桌前堆着刺绣的布料与器具，可她直挺挺地坐着，像是一个被抽干气血的躯壳，唯有一身大红色的衣袍，炽烈嚣张的颜色，却衬得一张素若青草披霜的脸异样妖艳。

石桌旁不远便是一条不深不浅的清溪，荷花状的折纸漂浮在水面上，上头是已经干涸的蜡痕，不知多少年没有燃过灯了。

门外守着两个戍卫，前后叫了一声：“公子。”

女子仍旧麻木地坐着，仿佛什么也听不到。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林起寒一身白衣，站在门口，看向深深的庭院，落到红衣女子的身上。

那红衣女子终于抬起眼，看了他一眼。

“我派人从温泉为你捉来的蝴蝶，你不喜欢？”林起寒踱步到红衣女子身边，沉默良久，终究开口。

红衣女子没有回答。

林起寒在她身边的石凳上坐下来：“外面凉，你……回去吧。”

她忽然抬起眼，极美的一双眼，里头隐着落日星辰，此时却满是悲戚。她的整张脸因为这双眼睛而忽然熠熠生辉起来：“你杀了我，不成吗？”

她的声音甚是好听，不必唱什么曲调便如昆山玉碎一般，以至于出的是怎样怨毒的句子，都无人在意。

林起寒听到这句话，愣了愣：“我不会杀你的。”

“杀人偿命，我愿意的。”红衣女子站起身，有些激动地面对着林起寒，“我们不可能回到从前了，索性让我死了，不好吗？”她揪住林起寒的衣襟，仍是无比激动难以自控地掉眼泪，“你不恨我吗？我杀了……”

清脆的巴掌声。

红衣女子的后半句话被截断在林起寒出手的刹那，他身体弱，从未习武，打出的巴掌也不至于重伤红衣女子。

可这世间，出手的那一刻，往往就覆水难收。

红衣女子的头微微歪向一旁，她竭力地用上牙咬住下牙不让自己哭出来，喉咙里的哭声断断续续成了呜咽之声。

她手仍旧维持着抓着林起寒的衣襟不放，林起寒也哭了起来，就势将她拥住。

他压低的呜咽这个时候破碎得反复咬牙切齿：“梦知，我不会杀你的，我永远不会杀你的。”

原是，珠联璧合的景象。

姜翊伏在屋檐上，听到这里，觉得再听下去这对话就渐渐肉麻起来了，从屋檐上一跃而下，落地的时候脚腕微微一崴，稍有些痛。

这痛也忽然点醒了她，让她忽然自觉自己的这幅做派像极了另一个无法无的人。

那个人也是这般在姜家肆意飞跃不受限制的。

不过那个人肆意飞跃是因为懒得走和闲不住，自己这样却是为了听墙角，实在有些不够高明，有些人做派。

姜翊歪歪扭扭地走回披绿阁，雀雀仍在打扫装饰，把披绿阁打点的有些像是女儿家常住的闺阁了，看着她的样子大惊失色：“大姐你……跟人打架了？”

“金陵城里我哪敢跟人打架啊。”姜翊摇头，“摔倒了而已。”

她想了想，还是将方才的见闻跟雀雀详细地了一遍。

雀雀看着她：“赤霞阁内真的娇养了一位啊？”

“我想不通，她为什么会被关着，甚至不许人知道她还活着？”姜翊拉着雀雀的袖子，“外祖父知道吗？舅母知道吗？”

“这府中虽然是林公子关着，可一举一动都在伯公爷的眼皮子的底下，也瞒不住他吧？”雀雀忍不住跟姜翊分析起来，“不过……她大概出身不高，以至于不得明媒正娶，失踪也没人前来调查。可她……到底杀了谁呢？”

越深想，便越心里害怕。

姜翊心头有乌云也有疑影，觉得自己若不亲自去一趟朱霞阁，怕是永远也不能安心了。

冬日的园林中已经没有什么苍翠绿意了，剩下的只剩一片枯萎干涸的景象。

俞梦知的手柔弱无骨，搭在干枯的柳条上，并没有用力，却将那根柳条从中掰断了。她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手一松就将那柳条扔到地上，若有所思的样子。

“柳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