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鸡一唱天下白。

这一夜，沈秉文端坐在书案前，手中的毛笔挥洒不断，那烛油已经添了四回了，同样端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的是那孟庆的黑影。

“喔咯咯~喔喔咯哒~”

最后一个符号落于纸面，而后倒悬毛笔将那墨迹未干的纸面静置在一旁。

“文公！”那孟庆的身影瞬间变得稀薄起来，屋外的鸡鸣声此起彼伏的叫唤起来，孟庆恭谨着身一拜到底：“拜托了！”

话音刚落，整个人愈发的稀薄起来，在极短的时间内泯灭在了视线中。

屋内梳洗架的铜盆里装满的水，沈秉文轻掬一捧净了净面，轻声念叨：“诸公的重担，我一并挑在了肩头。”

沈四连衣裳都不曾更换，断去的臂膀上缠了一层粗布，身上的衣物还沾着干涸的血迹，略有些疲倦道：“老爷，该上朝了！”

“可惊了后院。”

“不曾。”

“走。”沈秉文掸了掸衣衫，正了正衣冠，挺直腰脊出了门，沉声道：“出发！”

何牧之自然早就醒来，身形一偏便落在了沈秉文的马车上，沈秉文作揖而后便闭目静坐起来，何牧之微微颔首而后也静坐起来。

偌大的京城一瞬间炸开了锅，窜动的马车似乎也带着各样的心思。

……

“太尉今日怎未来啊？”周天子虚弱的靠着椅背，眼神中满是讥讽。

沈秉文当即作揖而后便站在了群臣之首，大周天子先是一愣，看着台下众多的朝臣似乎神色各异，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润，猛地一拍护手。

“丞……沈相！可有……本奏？！”周天子轻声唤了句。

沈秉文微低头，双手高举而后高喝道：“陛下，老臣乞陛下剥韩邦彦太尉、贤王、左骁大将军等职位。”

大周天子死死攥着那椅子护手，眼中先满是难以置信紧接着便狂喜起来，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指：“沈相……此言……当真？！”

“臣恳请！”

“好！好好！”大周天子爽朗笑了起来，过了阵面色才慢慢冷厉起来：“那就剥他各职，拿下其府邸众人，压入天牢，秋后，朕要夷其十族！”

大周天子态度之强硬令人咋舌，剩下的臣子连忙跟着跪伏在地，囫囵着说不出一句话来，也不知是跪久了性格磨的软了还是本就无能。

“陛下，臣还有奏！”沈秉文又进一步道。

大周天子此时眼中已经满是钦佩与看重，对于此时来讲，朝堂之上最重要的莫过于沈秉文了。

“沈相请讲！”

“臣欲想陛下请道旨谕，以诛诸恶！”

“准！”

“老臣谢陛下。”沈秉文虽是躬着身，但是脊柱依旧是挺直的，倒是身后那些跪在地上的臣子们，竟有些无力起身只能趴在地上了。

右边内侍从边上捧着一柄明黄通白的长剑过去，沈秉文双手接过，而后高举过头以示百官，接着束在了腰间。

“陛下！”堂下有老臣捧着袖子满面泪痕，拖着哭腔爬到了人群前：“陛下！本朝并无此前例啊！”

望着地上宛如死狗一般的臣子，周天子就这么直直的注视着他，约莫过了十息，那人这才停止了断断续续的哭腔。

周天子轻漠的声音传在了殿堂之上：“呵，前例？国破就在眼前，谈什么前例。”

“沈相，继续！”

“是！”

沈秉文从胸口处掏出一沓厚厚的纸张，双眸似电刺过众人，一字一句宣读道：“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何牧之在殿门口也轻声跟着念道：“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咔！轰隆！”

大殿外响起了一声惊雷，紧接着便是瓢泼大雨，细密的雨势打的人都睁不开眼，何牧之身上未湿一点，依旧凝神听着。

“诸君，有庆历三年的状元新秀，亦有两鬓白发的耄耋老臣，然我一念及那上林无数百姓，胸中犹如钝刀缓缓在割。”

沈秉文双眸凝向堂内的众人，沉默了几息突然暴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