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他们五个人陆续醒来，我做了几个菜，大伙围成一圈，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大家自嘲着，幸亏今天下雨，不然真去踢球，还不得让人打成筛子。不过老高的愿望是实现不了了。

老高之前准备了一瓶汾酒和一堆啤酒。我和老猴喝汾酒，他们四个喝啤酒。我说让宝蛋也喝点啤酒吧，宝蛋说自己不会喝。想想，我在他那个年纪，已经天天拿酒当水喝了。以前，我是只喝啤酒的，这两年，渐渐觉得啤酒没劲儿，改喝白酒。比较之下，还是二锅头带劲儿，而且只喝红星53度。牛栏山的二锅头一概不喝。之所以不喝，是因为牛栏山二锅头曾经误事，造成我一生的悔恨。这事当在另外的小说中给予表现，不是这篇小说要讲述的故事。

一边喝酒，一边聊着往事，时不时哈哈大笑。当然，有孩子在场，我们也十分注意措辞，并且对宝蛋说起他父亲当年的豪壮之事。

如前所说，小学时期，老猴是我们的偶像，他跑得快，学习好，我们常被他带领着去东村偷枣，西庄偷杏。其间有一件趣事，不得不叙。

我们厂前，有一个村庄，忘了其名，姑且名之南庄，那村里到处是杏树，虽是有人家的，但不妨碍红杏出墙，那年夏天，我们跟着老猴，浩浩荡荡向南村进军。那时中国还没有雾霾，祖国各地都是清山绿水，我们迎着天然的风，顶着天然的日头，在中午最炎热的时候来到的南村。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依老猴的说法，此时正是村民午休之际，村里不太会有行人，我们偷杏会少去许多麻烦。如他所说，我们鬼子进村一样，东西寻摸，左右窥视，确实村里不见人迹，只有偶尔的狗叫鸡鸣之声。我们虽然是偷杏，但也不会跑到人家里去偷，而是选择离村民家门口稍远之处。

老猴之前有经验，早熟门熟路，带着我们径直来到犯罪地点，这是一颗有年头的杏树，青里透红的杏子挂满书枝。此时的杏味道不算是最好的，吃起来微酸，但对我们山西人来说，味道刚刚好。

老猴脱了鞋，双手双脚盘着树，缓缓上升，这树有四五米高，老猴爬上树跨在一截树叉，从手摘杏，然后往下扔，我们摊开衣服在下面接着。一边嘴里流口水，一边怀着怕被人看见的担心，一边禁不住窃喜，一个，两个，三个……老猴很快把自己手能触到的地方的杏摘完，他刚想往上爬，到杏更多的地方，突然一声大喊：“干什么呢，你们？”

从不远的一户人家，出来一个中年人，我们几个在树下的吓得撒腿就跑，真是荒不择路。只到快跑出村子，背后听不到那男人的喊叫才停了下来。这时我们才发现，老猴居然没跟上。我们互相看着，想是询问彼此怎么办。不知谁说了一声“回去，不能把老猴丢下”，我们一行人，又急急跑着返回事发地点。

我们远远看见，老猴正光着脚，正跟那男人求情。那男人黑着脸，不停教训老猴，手里还拿着老猴的鞋。我们跑过去，跟老猴站在一起，那男人随即把我们也骂了一痛，告诉我们回去向家长要钱，要不这鞋就别想要了。

我们都快哭出来了，但那男人丝毫不为所动，我们没法，只好返回往家走。老猴光着脚，也走不快，我们只能慢着速度，顶着太阳回家。杏没偷着，反而失了一双鞋，我们沮丧极了。走到半路，老猴走不动了，说是地面太热，烫得受不了。我们不知谁出的主意，一人背老猴一段。老猴就这样被我们交替驮着，回到了家。

老猴没敢跟家里人说鞋是偷杏被人家扣了，只说是河里洗澡的时候丢的，被家里人骂了一顿，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多年以后，我们依旧记得，在那个炎热的夏天，我们这帮兄弟，一个个交替着把老猴背回家，所走的那条路两旁，是树条怒放的柳树，柳树之外，是农田，蝈蝈的鸣叫声此起彼伏，我们这群丢了一双鞋的孩子并没有太多的沮丧，不久就发出了欢笑声。

天地广阔，少年的世界没有雾霾。

小学四年级时，我和老猴都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