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泉冒着汩汩热气，岸石旁的小草被蒸的愈发润亮，叶尖凝着一滴将坠不坠的露水。

宗启仅着中衣，缓步走入泉池。

这里静如深林，无异声扰神，更无旁人聒噪，犹如与世隔绝的异界。

这眼温泉在宗启还未来晚南的时候，就已作活血化瘀之用，百年来从未断流过。

岸上种着江渝白专门移植过来的宁息草和安神花，还有一大片补气活血的药草，微风一过，便会闻到一股植物特有的淡涩之味。

宗启靠在水中一块突出的玄石上，望着岸边上一只停憩啄羽的鸟。

这鸟身披黄羽，略肥，肚囊鼓得像一个圆球，却一点也不怕人，黑溜溜的眼睛鬼灵灵地转着，时不时还宛转一声清越的歌喉。

宗启倚枕着石头，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只黄鸟。温泉水明明微烫，他的皮肤却分毫没有被热意熏蒸出红润来，反倒比平日更加的冷白，甚至透出些许颓靡的倦怠，漆黑的眉眼显得愈发浓重。

若是晚南掌门叶曙在这里，必定会说一声“不妙”，因为宗启如今的模样，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了。

那不知名的鸟儿兀自梳理着美羽，偶一抬头，见泉中之人还老老实实地泡在水里，便心安理得地继续埋头啄羽，连身后逐渐有脚步声靠近都不在意了。

宗启闭着眼，大约是在打盹儿，没发觉有人走来。

辜怀微好生尴尬。在他正前方约十五步的地方，正好能看见宗启的侧脸。

想是泡温泉太舒坦，他阖着眼，双臂松垮地搭在石头上，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与温和，眉骨和鼻梁勾成的线条也透着懒洋洋的意思，像一条精细又柔软的云丝。

辜怀微挂念他的身体，见他一副放松安憩的模样，便不想打扰他这份宁静。可这附近不知种了什么花草，味道奇怪的很，既不馥郁也不甜蜜，反使人鼻腔发痒，忍不住咳嗽打喷嚏。

他屏息捏着鼻子，生怕自己发出声音吵醒了宗启，蹑手蹑脚地要退回去，可那只多事的鸟儿忽然向他这里扑棱过来。他勉强矮身躲开。但身旁植物叶片细长，垂下来的叶尖刚好拂过他的鼻子，等反应过来已经晚了，打喷嚏的声音已经传向前方了——

果然，宗启立刻睁开了眼，投过一道冷冽的目光：“谁？”

“是我……”辜怀微弱弱挥了挥手，“宗大哥，真巧……在这里遇见了你。”

宗启往水里沉了沉，微白的泉水漫过胸口，他淡淡看辜怀微一眼，道：“是么。”

辜怀微讪笑着，眼神往泉里瞟着。

宗启的中衣被泡得散软，襟口有些敞，他故意往下沉，水波便软软地撞在了他的锁骨上。

本着非礼勿视的礼貌，辜怀微移开眼，“我来，就是想瞧瞧你。”

宗启复闭上眼，“我有什么好看的。”

“瞧这话说的。”辜怀微凑到岸边，小心翼翼地扒着一块岸石，“我有一事不明，想听听您的解答。”

“问。”

“那个……蕴灵珠，”辜怀微摸出身上的珠子，“就是它，听您说，它挺有作用的？”

宗启没说话，过了一会，才睁眼望向辜怀微：“嗯。”

“那，是不是也能救人于水火之中啊。”辜怀微旁敲侧击地问道，”比如救人一命什么的？“

宗启沉着眼神看了辜怀微几眼，嘴边攒出一点微淡的笑意，”你倒慷慨。“

这是听懂他言外之意了吧？

辜怀微清清嗓子，“救人嘛，有时候并不需要什么理由……”

“多谢好意，”宗启打断他，“但我不需。”

辜怀微愣住了，“为什么？”

“十之一二。”

“……什么？”

“师父说，我能痊愈的可能只有十之一二。”宗启缓缓道，“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结果，浪费一颗圣物灵珠，不值当。”

“不值当……”辜怀微喃喃道，“万一真的有用呢？”

“几率微茫，何必尝试。”宗启说，“有劳你来一趟，请回吧。”

“可是……”辜怀微不愿走，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