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千丰冷汗顿生，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拽着辜怀微和宗启就把他俩扯到了书架后头，然后噗的一声吹灭灯烛，拉开门走了出去，呲着白牙对一脸紧张的郑金阳笑了，“郑哥，是我啊。”

郑金阳一愣，“小赵？你什么时候来了，我都没注意……”

赵千丰心说你呼噜声都快把房顶震塌了，能注意到我才怪呢，他又是老实一笑，“今儿不是郑哥你值当吗，前几天听你说身子不大舒服，我就想这儿来看看你，有什么杂活儿也能替替你。”

郑金阳感动地摆了摆手，“我早好了！倒是你，好不容易休沐两天，还不赶紧回家歇着，折腾着又跑过来……咦，你进这耳房干啥？”

赵千丰面不改色道：“这门没关严实，我说过来它关紧了，却看见地上掉了几页卷宗，就进去收拾了一下。好家伙，里面霉味儿也太重了，哪天得抽空跟弟兄们好好收拾一番。”

郑金阳嗨了一声，“那得花些功夫了。你来衙门时间短可能不知道，咱这间耳室里堆的卷宗可都能追溯到十多年前的旧事了，一直没人整理，都懒呢。”

赵千丰嘿嘿笑，“我勤快，赶明儿就给你收拾得整整齐齐。”

郑金阳拍了拍他的肩，“费那功夫干啥，县老爷也不会给你加俸禄，不值当……走，我那儿还有一壶梅酒，你嫂子去年给酿的，味儿不错，咱俩喝两盅去。”

“哎哎，好，咱哥俩喝酒去！”赵千丰扯着嗓子道。

“嘘，小点声，别让别的馋嘴的听见了，就那一壶，我一直都舍不得喝呢。”郑金阳压低声音。

“知道了！”赵千丰笑嘻嘻地随他去了外间供捕快们休憩的小榻。

耳室里，辜怀微竖着耳朵听着赵千丰和那个捕快走远，才缓缓舒出一口气。书架后的空间实在拥挤，他和宗启错开站才能勉强藏身。而当下，他的肩就蹭在宗启的锁骨处，一具身体与另外一具身体若有似无地接触着，衣下的体温仿佛都要互相交换。

他见过宗启的锁骨，这地方只是一层薄薄的皮肤，下面是纤细不失美感的细骨，转颈侧首间，骨与肉就会形成有一种极具默契的精致，像两斗秀颀的斛，只是里面装的不是柔润珍珠，而是霜雪冰晶的风华。

辜怀微觉得自己疯魔了。四处都是陈腐的霉味，从门缝里溢出的微弱光线斜斜射在墙上，一片肉眼可见的微小浮沉，幽暗的令人颤抖的小室。入目所见之物都布满了尘污，但眼前却是宗启那两片白皙的可以称作是漂亮的锁骨，身处灰浊的方寸之地，他却发现自己身上有了一些可耻的变化……

值得庆幸的是他是站在宗启身前的，只要侧过身深吸一口气，凝神净思什么也不去想，只消一会儿便能恢复。但宗启却在这个要紧关头添了乱——他轻轻拨弄了一下辜怀微的后颈。

辜怀微几乎是一瞬间就从夹缝里窜了出来，他捂着脖子，用一种十分别扭的姿势躲着宗启的目光，压低声音问：“你干什么？”

宗启只是想捻起他脖子上掉落的一根头发，却没预料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愣了一瞬才道：“没什么。”

辜怀微又摸了摸脖颈，那块被他碰过的皮肤像贴上了一层奇异的膜，透着汩汩的热和陌生的痒，他不安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咕哝了一声“吓我一跳”，状似无意地转过了身。

仿佛平静如鉴的湖面落下一片皓皓月色，夜风乍起，水面浮动起粼粼清辉，水下的鱼儿却受惊地向湖底更深处游去，

没有人再开口说话，宗启不知从哪出摸出一个火折子，火光一映，室内就显得有些闷燥，辜怀微定了定心神，打开方成宇的卷宗继续往下看，面容之正经，神情之坦然，谁也猜不到他刚刚经历了什么“生死瞬间”。

方成宇的记载着实很少，这个人不算开朗，周围的朋友不多，身边有关他的女性从头到尾也只有四个：他的母亲，他的妹妹，他的第一任妻子姜氏，以及后娶的妻子钱氏。

但姜氏已经去世，他的妹妹也已经在去岁嫁人，案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