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献帝年逾五旬。

登基四十年，手中的权力跟他的年龄一样力不从心。

藩镇的节度使是不老实的鸬鹚，总想多吃再多吃，不舍得把喉囊的鱼全吐出来。

朝中，坐看贺兰晟与卢文忠党羽倾轧，平衡之术玩的久了，实在累心。

养了两只老虎不算，他还养了第三只老虎，内诸司总管兼神策军中尉，田千秋。

三只老虎不能喂太多，又不能饿着。

累！

烦！

若问有什么事能让他高兴，只有妙曼的女人了。 br />

尤其是白瘦幼的民间采女。

德献帝每年广选美女充实后宫，大明宫的女人实在太多了，一些不受宠、人老珠黄的散到兴庆宫，在漫长的岁月冷成无人问津的秋扇。哽噺繓赽蛧|w~w~w.br />

宫内专设了抱朴丹房，炼制的金丹一是为了延寿，二是为了助兴。

女人多了，学晋武帝的羊车巡幸，八只山羊拉着桐木小车，德献帝端坐车内，羊去了哪个宫，他就临幸哪个女人。

羊拉着车累死了，做成菜，赐名：御幸羊。

辅以秘制膏滋，可使神色康健。

宫内有一处秘戏苑，皇帝和亲近的内侍才能入内，坊内有什么外人不得而知。只知道德献帝入内，历时颇久，再出来，虚弱不堪，连吃三颗金丹，才恢复精气神。

皇后贺兰阿语见圣上贪欲声色，恐龙体有碍，换上皇后袆衣，往紫宸殿劝诫德献帝少去秘戏坊。

贺兰阿语青春好颜色，大明宫拔尖儿的美。

一树梨花压海棠，白首梨花德献帝，偏厌倦权臣贺兰家的海棠花。

贺兰阿语入宫第二年生了昭王，因一件小事触怒犯了德献帝，从此成了真皇后，活守寡。这日子就这么枯水无情的过了也就罢了，贺兰阿语天生拧脾气，放言只要她在皇后位置一天，便是统领六宫的中宫之主。

不愧是彪悍血统的贺兰家的女人，未到三十，宫里比她大的妃子在她面前哪敢张狂。

名义上的丈夫若不是折腾的太过，贺兰阿语才不愿来紫宸殿互相找不痛快，这不是隐约听人说闲话，秘戏坊之种种不可言，作为皇后才盛装前来，尽天下第一正室的责任规劝一二。

贺兰阿语酌言捡字，肃然有礼，跪在空旷的紫宸殿，颇具壮烈之姿。

殿内唯帝后二人。

清亮之声回彻殿内：“圣上清心寡欲，少行酒色，可使龙体安康。”

垂衣而坐的德献帝慵懒问道：“如何清心寡欲？”

贺兰阿语道：“臣妾肯请圣上关闭秘戏苑。”

德献帝嘴角颤动，勃然大怒，几步跨向贺兰阿语，一脚将她踹翻在地，皇后的凤冠从高髻滑落，直直戳到水磨石地面，碰弯了镶着宝石的凤首，折了金灿灿的片羽。

“给你皇后的位子，抬举了贺兰氏，你还有什么不满？还想管我去宠幸哪个女人不成！”

贺兰阿语捡起凤冠，抱在手中，面上罩上了一层哀伤肃穆的黑纱，仰脸道：“妾之本宗，深知禄位来自圣上的恩典，一向谨守臣子的本分。妾既为中宫，理应关心圣上龙体，那秘戏坊，妾略有耳闻，圣上每次去都会疲劳，御医说极为耗费精力......”

德献帝打断她：“略有耳闻......御医说？谁人说的？人皆一张嘴，他多了一张嘴，真是碍事！”

揪住皇后衣领，道：“你对秘戏苑感兴趣，朕就带你去看，省的你拿那厢说事！”

说罢，不顾皇后反对，拖着她一路踉跄到秘戏苑。

贺兰阿语在苑内从下午待到深夜。

回宫后，皇后神情好似万念俱灭，不再过问德献帝临御妃嫔之事。

德献帝愈加贪图渔色，纵使在千娇百媚的妃嫔身上努力耕耘，他寄以希望的精华不过是一汪废液而已，他的儿子只有成年的太子和稚子昭王。

病患起于微末不良、放纵、不察。

一个月前，德献帝犯了头疾，从后脑到前额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的铁圈从外向内箍着他的头，目眩脑涨。

大明宫蓬莱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