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末，郡试放榜，任将腾轻松过关，获得了长安贡院考试的资格。

太乙塾馆今年应考的学子都过关了，白夫子建塾馆以来最好的成绩。白夫子高兴之余，自掏腰包，请过关的学子们去长安城花萼楼赏景饮酒。

任将腾百味杂陈，去年来花萼楼，迎宾的小二一听他不是举子，直接眼皮一翻，好走不送。如今有了举子身份，小二毕恭毕敬，同一个人，两张脸。

花萼楼四楼，正如当初姚州进奏院的推官所说，可眺望大明宫。临风凭栏，初春山未青，太液池平滑如镜，轻雾缭绕大明宫殿群，暖阳下，琉璃瓦凝着光，壮丽肃穆。

任将腾轻拍阑干，这种望见权力的感觉就像饱饮了一口鲜美的汁液，吃了第一口，还想继续大口畅饮。

他的视线缓至大明宫西侧，重檐楼阁挡住了西侧的月陂湖，出宫的水道如皮下的血管，看不见，想的到。

他失神想到了状若水妖的阿渚，自从她坐了马车离开，杳无音讯。临上马车前，她笑得异常娇媚，踮起脚抱着他的脖子轻咬，毫无顾忌街上来往路人的惊讶。

有时候，任将腾怀疑阿渚是传说中的狐狸，带给他惊鸿一现的奇遇。

告诫自己忘了她，不想她，终归抵不住那张风情万种的脸，私下里托郑南仲打听阿渚的去向。

郑南仲从阿渚声称她父亲在申王府做事这一条线索查起，申王府下属职官或佣工有三人的女儿在宫中，与阿渚年貌相仿的女子只有申王府从八品白参军之女白檀。

白檀在西内苑服侍兴国公主，宫变之日失踪，后来新皇登基后，随兴国公主重返宫中。

“白檀？”任将腾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不是叫做阿渚吗？她回宫了？”

郑南仲同情地看着他，劝慰道：“你得了功名，就有机会向宫里求娶白檀。宫女要想出宫，要么等天子大赦，放二十五岁以上的待嫁宫女出宫。要么报请宗正寺，向她服侍的那位提出婚配请求，不过，这是混的好的宫女才享有的待遇。这种女人眼光很高，没功名，就别想了。”

说来说去，除非任将腾明经擢第，否则以他的出身，别说宗正寺了，连小内侍都不会正眼瞧他的求娶报请。

任将腾缄默，握拳轻轻叩着几案，下决心似的直起身子：“那就等到榜上见我的名字，我再去向兴国公主提请。”

郑南仲来了一句扫兴的话：“将腾，你想娶她，有没有问过她想不想嫁你？”

当头一盆冷水，不负木佛的名号，总是冷静的看待色字当头的俗人。

“俗人”任将腾张了张嘴，半天也没有蹦出一个字。

郑南仲又给他浇了盆热水：“八月初二贡院考试，八月底明经科、进士科、女科擢第者参加探花宴，兴国公主会莅临宴会，白檀是她的贴身侍女，必会随她出席，你若能得明经前十名，就能亲自问她了。”

四月，宜寿县考。

题目简单的令人发指，主考官觉得山区穷县的女子能识字就不错了，临考前一天才出的考题，匆匆誊写了卷子。

一张卷子给出了上半句，默写下半句，任播芳很快写完了，剩下的时间托腮发呆。

张榜一看，太乙塾馆的女学生承包了宜寿县过关的名额。

端午之后，各地州郡陆续进行女科考试。

宜寿县属京兆府，太乙山学子的籍贯分散不同州郡，任樵山老家在湖南，因与家族不睦，籍贯早已迁至京兆府。

长安的朱门、寒门只要门风不死板，家中的未婚贵女都报名参加了女科考试。考得人太多，礼部下令京兆府几个郊县的考生到万年县廨考试。

万年县在哪儿呢，朱雀大街以东五十四坊归万年县，以西五十四坊归长安县。说是县，还在长安，万年县廨位于长安城内宣阳坊。

万年县廨腾空了六间阔大的公屋用作考场。男子科考要搜身，没人敢搜女考生的身，搜一搜，摸一摸，要闹人命的。

考场已备好笔墨纸砚，皆是昂贵货，京兆尹说了，送给诸位女考生留作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