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乍然听见姬绍光的名字，却是怔了一怔，有瞬间的惘然之色。但随即他便回过了神，霎时眉峰一凛，往后退了开去，与玉溅霜拉开了距离。

“你试探我。”他寒声道，似是忿怒，又似是委屈：“我明白了，从一开始你便在套我的话！你…你这样的人，他怎会喜欢上你！”

玉溅霜若有所思地笑了一笑：“他？界主所指可是绍光吗？”

那人抿起了唇，撇过了脸，看起来一句也不想与她多说了，只是身体却仍诚实地未曾消散离去，也并不将她驱离小界。

于是玉溅霜便柔和了眉眼，温声哄道：“界主何苦动气？殷昭只是…心中记挂他，又不好直言相问，这才出言试探，是殷昭的错，在此向界主赔罪了。”

不知她话中的哪一处将那人顺毛撸了一把，他听完后神情显是有所缓和，轻哼一声，斜睇她道：“你倒是还记得他？我还道你把他全忘了呢。”

玉溅霜轻轻一叹，眉间的笑既是温柔，又淡淡勾勒出了些许痛楚般的倦意：“怎会忘记呢？阿纨临死前一直在等他呀，可是没时间啦，她谁也不愿杀死，谁也不想去伤害，便已是退无可退，唯有一死百了而已。”

那人蹙眉不解，疑惑道：“你这话说得奇怪。难道你不是以本识度过这场幻境的么？”

玉溅霜点了点头，轻声道：“界主说得不错。虽殷昭借无尘诀窥破了幻境真实，但许是因修为法力上的压制…阿纨，是真的，她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和爱过的人，也都是真的。”说到最后，她已是阖目而语，愈发轻微，几不可闻。

她听见了那人骤然深促的呼吸声，心中却是一片沉寂，波澜难兴。他信她吗？大约是信的，按照她的猜测和试探，这位界灵应是方诞生未久，且大部分岁月消磨在了凡世之中，对仙道玄门了解寥寥，不足一二，因此才能造出如此逼真的凡世幻境，而对她言语间的错漏一无所觉。

而这处小界所藏道蕴，应该便是人道中“梦”之一道，在千叶世界中也着实罕见，难怪她未能在开始辨出端倪。

如今她未解的疑惑只余两处，一是此界诞出界灵虽不大久，却也绝对逾越百年，殷殊不过元神修为，他是如何做到在一界两识的情形下，成功祭炼这处小界的呢？又或者他其实根本未曾祭炼此界，只是同这界灵达成了合作？

二则是方才界灵口中提到的“他”。那没头没尾的半句话虽是匆匆略过，但不知是何因由，却在她心间缠绕不去，竟是无法释怀。自现有的信息来看，“他”应该指的便是天子姬绍光，而姬绍光显然与这界灵有深切的关联，无论是两者的形貌还是情感，仿佛都是共通的。

若要玉溅霜给出一个猜测，那便是姬绍光乃界灵在编织幻境时兴之所至的一个分/身，并将其投影进了幻境之中。界灵怕是能自姬绍光的视角感知到他的一切，尤其是那些过于尖锐的情愫，譬如爱，譬如嫉妒，譬如愧疚，如此方能解释界灵迄今为止对她外厉内荏，扭捏而纠结的态度与举动。

只不过…玉溅霜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心中思索道，难道姬绍光…便真的只是一个分/身而已吗？

这些思绪说来冗长，但待她再次掀开眼睫时也不过过去了几息而已，而站在她眼前的便已是距她半臂之隔，眉宇间凝结着疼惜的界灵，原本挥之不去的嘲意已悄然溶散，余下的唯有小心翼翼的爱怜。

他见她静静抬眼看他，瞳光清宁中带着疑惑，于是抬至半空，本想要轻轻碰一碰她清丽面容的手不禁僵住了，语声也变得无措：“我…”

但还未待他想出什么解释的话，便看见对方倏尔轻而欢悦地笑了起来。不同于以往阿纨那总是微微的，温柔的，仿佛被什么束缚着的笑，此时的殷昭双眸弯弯，笑得纯澈而清郁，宛如新雪初溶，澄澄见底。

她将他僵住的手轻轻握住了，慢慢地贴在了自己柔软的左颊上，对呆住的他轻声问道，好似春水微凉，滴落在他心头：“那你呢？你叫什麽名字？告诉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