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文彬和方蕙下班后，连家都不回，急急忙忙就从学校那儿赶来医院探望自家儿子。杭昼事先料想到两人会来，所以晚饭特地煮了四人份。

晚饭的时候。

他把所有人的餐点都放在桌上，两人见状，似乎有些诧异，但也没说些什么，还是默默拿起来吃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郁文彬总觉得场面太过凝重，明明不是什么端庄严肃的场合，却搞成这样沉重，一顿晚饭吃起来就跟最后的晚餐一样，着实让人食不知味。

他想了想，率先开口道：“杭先生，这几日辛苦你了。”

杭昼摇了摇头，“应该的。”

何况他完全感受不到辛苦，大概是因为有了这段时间可能是自己人生最后一段光阴的心理准备。

还没等到郁文彬问下一句话，他便听到方蕙问自己一句：“你不用上班吗？”

既然是方蕙问的话题，杭昼就会小心点斟酌着用词，深怕自己一不小心掉入了坑，落了不好的印象。他思考了会儿，才回答道：“我是设计师，设计师有纸张、笔、桌子就可以办公，至于工程的部份，我的下属会去监督。”

这答案还算保守，方蕙轻哼一声，“我可不希望哪天你事业上出了问题，就把一切怪罪到我们小曦身上。”

语气仍然不是很友善，杭昼也不气恼，而是用着平淡沉稳的口气吐出两个字：“不会。”

“嘴上说说谁不会。”

“郁太太，我只会因为自己没能陪伴晨曦，而怨了自己的工作。”

闻言，方蕙愣了愣。

郁文彬赶紧出来圆场，讪讪地干笑几声，“话说回来，杭先生你的厨艺倒是不错。”

自己老公那么不给力，没有一丁点当作老丈人审核自己女婿的觉悟。方蕙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警告的意思很明显，郁文彬无奈，只能讨好地卖笑。

杭昼谦虚道：“谢谢，我只有家常菜还算上手。”

方蕙张了张嘴，原本想刻薄地说一句“也就还可以而已”，但看着眼前男人诚挚的眼神，还有面对自己那么多次的刁难，都没有一分不耐的神色，她还是默默咽下那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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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文彬和方蕙明早还有课程得上，尤其是方蕙，底下的孩子全都是正值关键时期的高三生，她实在不好丢下不管。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两人便先行告辞，赶紧回家备课。

不凑巧的是，医生在他们离开没多久，就抽空来查房。

“郁晨曦，你决定得如何？”医生检查完，面无表情地问道。

闻言，郁晨曦低下头，咬着唇，旁人无法从脸上看清他真实的情绪，只能从他紧紧捏住被角的手指看出，这人正在纠结，而且还有些害怕。

杭昼望着眼前的一片白茫，想起身后的黑夜，忽然觉得人生真操/蛋，跟场闹剧一样，给他开了一个又一个玩笑。

以前他痛恨自己的人生只有一片黑暗，深深祈望能有一丁一点的白从缝隙流泻进来，可此时此刻，他却只想带着郁晨曦逃进身后的黑夜，再也不回来这片森冷的白。

整间房一时间万籁俱寂，仿佛连空气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里才响起杭昼的声音，“他要做。”声音不是很大声，语调也不重，却像是一颗大石子，狠狠砸进郁晨曦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郁晨曦猛然抬头，瞪着眼看他，眼底满是不可置信，“杭昼……”

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杭昼又认真地重申一次，“他要做，要赌那百分之五十的机率。”字字铿锵有力。

医生点了点头，知道家属这边搞定了，但最重要的还是得看病人自身的想法。

于是他又看向郁晨曦，再次问道：“郁晨曦，你呢？”你自己又是怎么想？

郁晨曦视线死死凝聚在杭昼身上，一字一顿地问道：“杭昼，你真要让我做手术？”

在明知道有风险的情况下，也要让他做？

在明知道成功机率不是百分之百的情况下，也要让他赌？

杭昼看见他有些泛红的眼圈，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