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

凛冽的寒风呼呼吹过，不停敲打着窗户的玻璃，演奏出一首首有节奏的谱曲。从窗户看下去，来医院的人一个个脱下短袖，套上了毛衣和棉袄，正式迎接一年最后的季节。

郁晨曦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越来越羸弱，如外头干枯的枝桠一样，随着落叶飘散在地，渐渐凋零。

杭昼仍然日复一日地为他悉心准备三餐，时时刻刻陪伴在他身边，每天亲吻他后再呢喃一句“我爱你”。表面看似毫无察觉郁晨曦的情况，只有他自己清楚知道，他的内心有多惶恐，恨不得替郁晨曦承受这一切。

医院这儿的情况持续恶化。

却在这时，耿黎带来了属于他自己的“喜讯”。

杭昼和他坐在病房外的椅子。

许是以往的习惯，两人中间隔了一个座位，好比他们的关系，可以友好地坐下聊天，但始终都是分庭抗礼的对手。

“你家那位情况怎么样了？”耿黎难得心平气和地主动谈起郁晨曦。

杭昼眼睫轻颤，随后缓缓垂下，声音跟着低了下去，“不大好。”

耿黎心情有些复杂，“杭昼，我到现在都还没想清楚，你怎么会是同性恋，以前大学里明明也有不少优质的男人，甚至隔壁金融系那个小学弟可是明晃晃喜欢你，在学校论坛告白了几回，可你却到现在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他以为，杭昼是异性恋，所以才不关注同性的爱慕。

杭昼抬眸看向前方，轻声说道：“耿黎，我不是同性恋。”

随后又目光认真地望进他的眼睛，好似要将接下来的一字一句传递到他的内心深处，“我没喜欢过其他人，这二十八年来，我既没喜欢过女人，也没喜欢过任何男人，我只喜欢郁晨曦一个人——”

“无关性别，就只是单纯爱着他一个人。”

爱情这玩意儿，本来就不该被任何东西所界定，不是吗？

上流社会表面上纸醉金迷，令人艳羡，可实际上，处在其中的人多半是连最真挚的感情都碰不上的可怜虫。耿黎身边可以有无数男男女女嘴上说着爱他，可他不见得体会得到像杭昼爱郁晨曦这样深沉的感情。

“为什么？”他有些迷茫。

“大概是因为人总向往着自己缺失的部份，我不在乎生死，甚至觉得死亡比活着来得轻松，可郁晨曦却是浑身洋溢着生机，明明白白告诉身边人，他热爱活着这件事。”

“只有在他身边，我才感觉自己像是个活生生的人。”

说到这儿，杭昼忽然抬手捂住眼，让人看不出来他的眼眶是不是红了起来。

“可讽刺的是，渴望活着的他命在旦夕，一心想死的我却还能活很久。”

耿黎沉默了半天，忽地失神地喃喃问道：“你为什么能爱到那种地步……”

就连他们家唯一的痴情货都没能让他发出这种疑惑。

耿黎的小叔在圈子内是著名的妻奴，把他小婶婶宠上天，可惜小婶婶在七年前因车祸而离世。小叔虽然哀痛，发誓不再续弦，可这几年来，还是不断尝试着去接触新人，失败了几回，终归是被打动，今年年初和一个同样失去丈夫的女人在一起。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若是杭昼失去了郁晨曦，这辈子便是孤独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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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太过凝重，杭昼直接转移了话题，看着手上的红色喜帖。

“你呢？都要订婚了，还没听你提过对方，难道还不爱你的未婚妻吗？”

耿黎闻言，哼笑一声，“我跟她称不上爱不爱，就那样吧，感情还算过得去，生活上的习惯也合拍，何况我俩结婚后，两家的利益将会是1+1大于2的情况。”

他们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看上去能无法无天，潇洒过一辈子，可残酷的现实中，他们却是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无法做主，只能听从长辈的安排。

非富二代的杭昼静静看着他，眼眸貌似写着“渣男”两个字。

“……你别这样看我。”耿黎抽了抽嘴角，“那女人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她心里可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