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一派胡言！竟敢诬陷先皇后！你……来人，打出去，打出去！”皇帝气得青筋毕露，浑身颤抖。可惜宫人们早被他先行遣散，哪里还能听到他的命令？

朱瑛不惧，继续昂首道：“我们母子大难不死后，母亲查明了原因，的确对先皇后动了报复之心。可惜母亲终究是个弱女子，她下不了狠心，更舍不得若事败之后留我一人在这世间，遂打消了这个念头。可是乳母刚烈，始终为我们母子抱不平，遂瞒了母亲设计毒杀了先皇后。”

“本来，事成之后乳母力劝母亲带我逃亡苗疆，可惜母亲迟疑，最归丢了性命。乳母无奈，只得留于宫中继续照顾我，直至前年病逝。所以，杀害先皇后的并非我的母亲，而是乳母。但乳母虽有罪，也是因先皇后而起。陛下要治罪，是不是要先治先皇后的罪才能令世人臣服呢？至于乳母的罪，朱瑛愿代其受罚，要杀要剐，我绝无二话！”说完，往后退两步，就要摘冠谢罪。

皇帝气得大吼不止：“住手，还不快住手？！混帐啊，一群混帐！”

朱瑛停下手中的动作，再次将目光转向皇帝，冷声道：“怎么，陛下不忍心臣受罚？那可就奇了。陛下不是恨我入骨吗？若是此时不动手，将来怕是没有机会了！”

“你……你……”皇帝气得抖成一团，却说不成句。

朱瑛继续道：“本来，以我的打算，若是陛下不再提起此事，我就将此事一辈子烂在心中的。可没想到您到现在还将母亲恨之入骨。既如此，那就休怪我不讲情面，把先皇后的真实面目揭露出来了！当然，您极有可能是不相信的，毕竟在您心中，先皇后温柔贤良，豁达隐忍，绝对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如今我就要告诉您，您被骗了，先皇后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仅宫人们私下议论的，便有五六个宫妃或皇子先后遭其毒手。陛下若是还不信，大可派人去清查，这宫里的老人们不聋不哑的大有人在……

“住嘴！住嘴！你这个逆子，还不给我住嘴！”皇帝气疯了，使出浑身力气拍打龙床。那一双布满血丝充满恨意的眼睛几欲暴出！

在这一瞬，朱瑛突然觉得悲哀起来。不但为皇帝悲哀，更为自己悲哀。

在这一刻，他也终于彻底明白，这个父亲真的不能指望了！他恐是至死都不信自个儿的话，他活在自个儿编织的童话里。他到死也不愿相信那个同甘共苦的妻子会是一个面目狰狞的怪物，也不相信恨了二十年的儿子会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当然，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愿意相信童话也许并不是件坏事。

晋王朱瑛自打进入皇宫后，宫门附近便涌进许多暗哨在打听消息。毕竟他这一进，能不能出来确是个未知数。但若是能出来，那事态就可复杂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就在冬日的残阳马上就要融入金色的晚霞之中消失无踪时，宫门突然大开，晋王朱瑛一脸疲倦地走了出来。

许是经历了一场劫变一般，他整个人都没了来时的气势，脸色疲惫不堪，但眼神依旧肃穆而沉重。

程汝风不顾非议，率先小跑过去，先是施了一礼，然后便连拉带拽地将其塞进了马车。他则亲自驾车，猛甩一记马鞭，那马儿便凌空撩起前蹄，随着一声嘶鸣之后，嗒嗒嗒地朝之前的六皇子府，也就是如今晋王尚存的旧府而去。

府邸还是那个府邸，只是故地重游，人与心境皆不同了。好在，身边还有旧友。且这位旧友无论处境变得如何艰难险恶，始终对其不离不弃，单就这份情义，朱瑛也觉得这趟回京值了。

两人一路无言，一直到了正厅相对而坐，留守的下人很快上了热茶之后，程汝风方压抑不住，低声问：“怎样？陛下他……”

朱瑛缓缓摇了摇头，道：“不容乐观。”

程汝风一窒，顿觉压力山大，忙又不安道：“那陛下怎会轻易放你出宫？他不是要你来侍疾吗？我们都以为你这次进去凶多吉少呢！”

“凶多吉少？呵呵，是啊，连我也这么认为！”朱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