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再问，忽然帐外有士兵来报：“启禀都督，有军情。”

于是周瑜忙让那人进来，听完汇报后，只听周瑜说道：“即刻出兵，按之前的部署行动。”于是那士兵领命而去。

周瑜转身看向我，对我说道：“李术今晚恐怕会有行动，我得领兵出发了。”

“你们要去哪？”我忙问。

“我会带一部分人去北门附近。西门这边仍会有人留守。你跟公德也留在这里。不出意外的话，李术会带他的人从北门突围。”

“你们……有把握吗？”刚刚还担心城中情况的我，此时又开始担心周瑜。

“九成”，周瑜答道，又说，“即使他选择其他方向，我们也都有部署。万一李术从西门突围，你跟着公德就好。”

“我知道了。那你小心。”我点点头。此时多说无益，我只希望自己不拖后腿。

周瑜看了我一眼，也一点头，而后转身走了。

入夜，没有人休息。虽然李术从西门突围的几率很小，但所有人都是整装待命的状态。我跟在周道身边，并不十分紧张，却很担心北门的情况。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来报，李术果然选择了从北门突围，但已中了我军的埋伏。我略松一口气。

又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再次从北门来报，李术战死，其部下死伤过半，其余人已降。我军主力已从北门入城，主公下令从各城门驻守军队中抽调小部分人手到北门打扫战场，其余人依旧原地驻扎，天亮后从各城门入城。

我虽很想去北门，但周道说去北门得快马加鞭，我根本受不住，他也不会带我去……此时距离天亮也不过两个时辰了。于是我在半睡半醒间，终于等到了天亮西城门开启。

周道带着我骑马入了城。刚入城门，就看到了……尸体。昨夜只处理了北门，看来城中还并未作任何处置。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我，看到尸体的瞬间觉得有点恶心。而从衣着来看，这些死去的人，应该都是百姓。

我强压心头的恶心，问道：“这不会是……我们的人干的吧？”

周道摇摇头答道：“看样子应该死去很久了。估计是他们饿急了想要出城，与之前李术的守城军发生了冲突。”

我默然。我们骑着马随队继续向城中走去。我环顾四周，这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皖城——它像座死城，安静得可怕，只有我方队伍的马蹄和脚步的声音。

城中并无太多打斗的痕迹，却随处可见尸体。有的尸体，肚子胀大得可怕，周道说，那是吃了泥土……也有还活着的人，趴在地上，虚弱地向我们伸出手，似乎在求救。我心底快速蔓延的痛楚，此时已彻底覆盖了我最初看到尸体时的恶心。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完全无法想象城中的这种悲惨——没有厮杀，没有呐喊，只有无声无息的死亡。我想到一年多以前，我和姐姐曾偷偷去皖城集市的情景——而此时此地，看到此情此景，我感到心底有什么东西，正在将我撕裂。

我闭了闭眼，眼睛里并没有泪水。我强忍住心中那将我撕裂得几欲爆发的东西，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对周道说：“你知不知道，主公在哪里？”

“主公想必在太守府。怎么了？”周道说。

“带我去。”

“你有什么事吗？”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向他当面报告。”

周道迟疑了一下，没再多问，带着我驰马向皖城中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