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旁的官员不一样，步筠只身一身前来，身边未带随从，骨节分明的手掌撑着一把同样素色的伞，入殿后将伞收起，立马就有手脚麻利的小太监接过放在一旁。

殿内众人见步筠前来，纷纷拱手行礼，却并未言语，随后便依旧在原地守灵。

步筠脸上没什么表情，缓步从雁晚杏身边经过，走到了香案之前，那边守着的太监似是个新手，见他前来欲要递香，被身旁有些资历的太监赶忙拽了回去。

不知怎的，雁晚杏心中有些失落，肃穆沉默的大殿里，她见到他拈香行礼，缓缓升起的青烟中透出他修长的手指，似是沾了些雨水，雨珠顺着手指落在了地上，悄然无踪迹。前方的身影姿容优雅，君子风度，可她心里满满的都是刚刚他走过去时并未看她一眼。

雁晚杏感受到了心里的沮丧，也明白自己这样的想法有多天真，殿中这么多人，她竟还期盼着他能过来对自己关切一番吗？

这大概就是男人和女人在一件事上的不同吧，他们的理智似乎永远都大于心中情感。

外臣与后宫中人不一样，官员上香祭拜完便可离开，不需要留下守灵。步筠敬了三炷香之后便转身离开，同样从她身边经过，这次的视线却故作不经意地看向了地上的女人。她跪在蒲团上，或许是因为昨夜之事还未恢复过去，面色依旧苍白，身姿单薄，脊背微微弓着，看上去病弱不堪。

步筠只觉得自己百爪挠心，但是碍于众人却只得装作不在意地走过。昨晚之日让华英那般大动作的闹了一场，他自己是不怕什么，但是一个婚前失贞的不雅名头落下来，对一个女子来说是极重的伤害，不用提她现在还是皇室公主。

但凡有关于她的事情，步筠都要再三思虑顾忌，不似以往那般大开大合，哪怕心中激荡，面上却仍旧是做出一副淡然的样子，目不斜视地从她身旁走过。

步筠走出殿门，发觉外面的雨下得越发大了，他孤身立在廊柱下，看着满目的白幡与这阴沉的雨天倒是相配，顺着外面的长廊缓缓而行，刚转了个弯便遇上一人，躬身喊了句，“大人。”

步筠停住叫住，淡淡看了一眼来人抱起的手，手指慢慢捋着腕上的菩提念珠，“怎地受伤了？”

许杨面上有些尴尬，犹豫了一会儿才回道，“教皇后给抓伤的，那疯女人现在力气极大，属下也是破费一番功夫才能制住她。”

他嗤笑一声，接着问道：“入宫作何，可是外面出事了？”

许杨回着：“确实有事禀报大人，府中突然来了个苗人打扮的女人，说不管怎么样都要和您见上一面，属下想着她可能是大人认识的人，便将人留下了。”

“苗人打扮的女人......”步筠捋着念珠的手指一顿，蹙着眉问道：“那人可说了她叫什么？”

许杨摇摇头，“属下不知，那女子并未多说，只是说她与你同姓步。”

今日天公不作美，乌云堆积，雨点不要钱似的往下落着。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落在素色油纸伞上，力道又急又重，这般沉闷的声响倒是叫人心情也不禁烦躁起来。

天幕一片灰暗，抬眼望着，似是一团浓墨就要泼洒下来，许杨跟在步筠之后，两人纵马离了宫门。

回到首辅府时大概已是过了巳时，两列金鹰卫如利剑一般守在门前，腰间陪着长刀，面容严肃，身形挺直，看着恍若狱前修罗。

众人见步筠策马而归，纷纷单膝跪地抱拳行礼，步筠下马后，浑不在意地挥了挥沾湿的衣衫，应声后问道：“她在哪里？”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守在门前的一个侍卫拱手道：“大人不在府内，我们也不敢擅自行动，就安排那女子在府内偏厅里待大人回来。”

步筠淡淡应了一句，将马交给下人便迈步进了府门。这时的雨势已是少了很多，又变成了朦胧细雨，在薄雾中看着各式亭台楼阁，倒是称了那句“高低冥迷，不知西东”，这般看过去，倒是多了几分水墨江南的意味。

走过一道长廊，成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