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烟弥漫，四处弥漫着艾草的药香，为巍峨的段衡山笼罩下一抹朦胧的色彩。

三两点白鹤立在登仙台处，被那路口的弟子惊动，扑腾一声飞向苍穹，跨越那层层密林，跨越血海尸山，跨越那被炮火轰炸后的焦土，满地尸骸竟无处停歇。

城墙斑驳，时有人进进出出，一空车出，一箱子进，只是这箱子里竟都是死人的手。

“师叔，门外弟子的尸首已……收检完毕。”那人说罢，竟哭出了声。

那名师叔是个元婴后期的剑阁长老，长相俊美，背负双剑，额头缠着一圈白条子，平日里嬉皮笑脸也在此时收敛了，深邃的眼神里满是深意，摸了摸他的脑袋：“且等着，今日之仇，来日必将十倍奉还。”

“是该还的。”只见剑修身后走出一个老者，手持净世红莲，缓缓来到密林前。

“何仙师。”剑修恭恭敬敬地称道。

老者正是当前玄青宗唯二的化神期，丹阁长老何大仙，只可惜他寿元将尽，一身修为几乎作废，唯有那滋养在体内的净世红莲还有点作用——让死去的同胞入土为安。

只见那红莲缓缓落到尸堆了，竟染起了纯净而温热的火焰，火焰蔓延，缓缓漫向了密林，漫向了登仙台。所有尸骨都作了土，圣洁的火光漫山遍野，愿死者安息。

“何仙师请多保重。”剑修突然说道。

何大仙一顿，没有说话。

剑修继续说道：“宗门内还有不少弟子身受重伤，还需仙师去医治。不日，魔修众必将卷土重来，还希望仙师保重身体。”

“哼，老气横秋的。”何大仙说罢，摆了摆袖口，一瘸一拐地离开。此时，他真像了风烛残年的老人。

…………

另一边，长望峰处。

也是青烟弥漫，沉淀着一股浓郁的药香。一股寒风灌入敞开的门窗，终于吹散了这一股压抑的气味。

韩子慕平静地坐在窗口，眼前围着一圈白绫，身形消瘦，竟是完全架不住长望峰的道服。只见他呆滞地“望”着远处，不出一言。

“师兄，喝药。”服侍在一旁的正是朝暮，这些天他已经将伤养好，然后自告奋勇来照顾韩子慕。他只听说韩子慕深入敌后，摧毁火炮，与魔尊战斗不敌，最后更是拼了自己的性命牵制魔尊，虽然最后还是让魔尊逃跑了，可此战告捷，韩子慕功不可没。

朝暮本就是韩子慕的脑残粉，这下就彻底脑残得只会阿巴阿巴，韩子慕只要肯说一句话，那便是天，那便是地，那便是忠心不二的人生信条，是绝无二话的绝对服从。

只可惜韩子慕自从醒来后就没再说过一句话。

何大仙来看过，说是本身身上的伤处就没好，还服了抑制修为的药，结果人倒是勇，扛刀扛枪扛火炮，还愣是和魔尊打了一架，结果心脉受损，眼睛可能这辈子都看不见了。

何大仙只能说，尽力医治，这一块不是他的专业，得等赵泽回来，不过其间不准韩子慕乱用法力，给我在屋里好好呆着。

于是，朝暮决定尽心尽力地照顾病人，做好了对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准备，结果韩子慕简直太听话了，除了每天早上起床固定去窗口吹吹冷风，其余时候都在床上打坐，送药吃药，除了不说话。

韩子慕听见朝暮的动静，便伸出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韩师兄，虽说是春天，可外面还有些冷。你如今身子虚，还是别吹冷风了。”朝暮说罢，替韩子慕把窗口调小些，这时才看见窗外，远处染起了大火。

他心想，应当是何大仙的红莲，替死去的师兄弟们安葬。这么想到，朝暮对着窗外双手合十，竟是学着在禹州城里看见的那般，行了个祭拜礼。也不知道师兄弟有没有在天之灵，有没有来世，有没有安好。

韩子慕自然听得见朝暮的动静，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但他只是漠然地看着，仿佛世界与他抽离成了两半，自己不过是一介看客，连一丝敬畏与伤感都消失不见了。

“你又是何苦呢？”

未见其人，先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