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提来了，满满一桶放在屏风后，还配了一桶冷水、一只空桶，以及一只舀水的大木勺。

“怎么不洗？”虞清月下楼买了吃食回来，发现络冰轮还站在屏风外，皱眉问。

“我、我不会……”络冰轮小声，“从小一直是侍女伺候我……入浴。”

“你已经不是大祭司了，这里也没有侍女伺候你入浴。”虞清月把吃食往保温的法器里一放，脱下外袍走到她身旁，“你若不会，我可以教你。”

“不要！”络冰轮下意识拒绝，一张脸不知怎的烫起来。

虞清月就当没听见，准备好洗浴用具和浴袍，调好水温，麻利地扒了她的衣服，提进木桶里，紧接着自己也跳了进去。

二人都浸在水里，虞清月见络冰轮盯着水发呆，抬手泼了她满脸水，拿过棉布浸了水，丢给她擦身。

“发什么呆，水要凉了。”

“哪儿脏就擦哪儿，擦不到我帮你。”

“堂堂大祭司，拧毛巾都不会？！”

“……”

等洗完澡，络冰轮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又羞又恼，恼的是自己连洗澡都问东问西，羞的则是……后背等地方几乎被羽妖擦了个遍。

浴袍一裹，她迅速钻进被窝团成个茧子，自闭了。

虞清月很快过来掀了被子，把她拎出来吃饭。

“我可不会把你当大祭司，你更不必有什么心理包袱。”给络冰轮盛了碗饭，虞清月不耐烦地道，“再躲藏，你也只能和我住在一起。”

络冰轮含着饭嗯了一声，心不在焉地去夹菜。

栖凤城的饭菜还挺合她口味，络冰轮沉默着吃完了饭，把菜也吃了大半。

“不错，我还以为你会愁得吃不下饭。”虞清月收拾碗筷时，毫不吝啬地夸她。

络冰轮没吭声。

她现在的思维十分混乱，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她怀着期待被迫逃离烛煌国，如今要说不后悔，是不可能的。

除了她，再无第二个大祭司继承者。她这一走，又是被大妖当着众多除妖师的面掳走，只怕朝廷和家族都要恐慌很久。

她的徒弟和同伴……或许会遭到责罚，甚至会被君上迁怒。

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看你这神情，是在后悔么？”虞清月的声音忽然响起，“与其悔恨，倒不如遵从内心。你若像那名除妖师一样，我也不会带你来此地。”

络冰轮自然知道她在指卓兰天香，闻言按了按眉心，苦笑：“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向往逃离？”

“我有个师妹，和你的情况差不了多少。”虞清月在她对面坐下，给她倒了杯甜茶，“她央求我带她离开妖界时，眼神便和你一样。”

“是吗……”络冰轮喃喃，“那她现在过得还好么？”

“好得很，在人界当游医呢。”虞清月唇角微扬，“你们人族不是将医师分为天地玄黄四阶么？她如今已是地字医师……”

她话音刚落，紧闭的窗门忽然发出砰地一声响，一匹黑豹破窗而入，看到络冰轮时愣了一下，前爪一个没刹住，以嘴啃泥的姿势滑行到虞清月脚边，有气无力地道：“师姐救我……那几个狗屎除妖师又来追杀我了！”

虞清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