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一辆装饰平平无奇的马车驶出栖凤城。

齐然坐在车头，嘴里含着几片炙甘草，边嚼边驾车，撇着眉毛，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

青师姐还真是喜欢惯着心上人，说走就走，她在栖凤城还没待够呢！

她心里虽这样想，却始终在保持马车平稳前行，沿着栖凤城后方的山道一路向南。

早点回家倒也不错，她有点想念师父亲手做的小鱼干了。

车内，络冰轮低头看向身侧。

虞清月的手正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温热又柔软，方才这只手刚从她脸上移开。

放在以前，她万万不敢想这种事。

烛煌国的火神教义禁止同性相恋，她自从明白自己真正的偏好之后，已想过许多关于未来的事。

大祭司虽是以血脉关系进行传承，但可以不必传给亲生后代。哪怕是捡来的孩子，若能让其入了络氏的家谱，也能继任大祭司。

只不过，大部分的大祭司还是到了年纪便会找寻婚配，诞下后代，从后代记事起，就授以各种符术咒法，等到后代长大，自己则引退，让后代继位。

络冰轮便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成人，也顺利继任了大祭司。可她上任之后，发现同僚和下属的除妖理念已经变质，自幼就畅想过的人、妖两族和平相处局面也成了笑话，若没有遇到虞清月，她很难想象自己会变成怎样的人。

“在想什么？”

虞清月一句话将她的思绪拉回。

“……也没什么，只是在想，到了你的家乡之后，我能做些什么。”络冰轮看向她，“观星、占卜、结阵、练兵、看病……我什么都会。”

她顿了顿，红着脸，刻意压低声音，有些不确定地道：“生蛋和孵小鸟……应该也可以？”

虞清月一怔，忍不住扑哧笑出声，覆盖在她手背上的手一把将她揽进怀，俯下脸亲了她一口。

“想那么远的事，作甚？”她也压着声音笑问，“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大祭司。”

络冰轮的脸更红了，虞清月顺手捧了一下，烫手得很。

“虽然师娘多半会给你安排个一官半职，但你若有特别喜欢的行当，自然也可以去做。”她转移话题道，“师娘掌管的空濛城早就结束了战乱，如今已和你们人族的大城池一样稳定，我们妖族又天生长寿，对于权谋之类的事兴趣不大。”

“不过你要是想钻研什么，自然也可以提出来。师父和师娘不一样，她是‘搞学术’的……‘搞学术’是师父原先所在世界的说法，你若感兴趣，我可以向师父引荐你。”

虞清月此时的说话声不轻，齐然在车外能听得一清二楚。

起先她还怀抱期待，觉得自己多少能听到一点话本里描述的引人遐想的动静，结果青师姐和络冰轮竟聊了一路正儿八经的事情，让她倍感失望。

夜幕降临，马车正好也行驶到一座郊外的驿站附近。

“宿一夜再走吧。”齐然让马儿停下，主动提议，“这家驿站我住过，卧榻特别软，你们一定喜欢。”

“不了，还是早些回妖界为好。”虞清月的声音从车里传出，“省得夜长梦多。”

齐然磨了磨牙，认为自家师姐还没开窍，这种机会都不把握住，为她惋惜一秒后，握紧鞭子喝了声“驾”，马车经过驿站，加快速度驶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