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是一间光线暗沉的巨大石窟，石壁上左右各有一盏烛火，不知何处的风溜了进来，火苗与微风嬉闹追逐，疯狂晃动。

石窟中央摆放了一张形状并不规则的石台，朝上的那面被打磨得十分光滑，约莫一个成年男人那么长，两人并肩那么宽，铺上稻草或者毡毯就可以当作临时歇息的床。

光线忽明忽暗间，映照出了石床上躺着的那个浑身上下雪白的人，那人稍显凌乱的刘海缀在额角，微微蹩起的眉峰下，精致的五官在幽微的烛光中显得旖旎且柔和，唇角还带着一丝干涸的血迹，墨发散乱的铺在身下，脸色白得快要和身上衣料的颜色融为一体，分不清谁比谁更白。

那不知何处吹来的一缕微风也消失了，烛火不再晃动，终于能勉强看清这人的状况了。

与其说他是躺在上面，准确来说应该是被人钉在上面，两只手掌掌心被短匕穿透扎进石床里，血肉模糊，鲜血从伤口中涌出染红了他两只手，石床也变成了鲜血干涸后的褐红色。

原本整洁的白衣变得褴褛，鞭痕遍布全身，腿部鲜血痕迹更多，染红了衣摆，双腿弯曲成一个扭曲的姿势，一把通体雪白但沾满血污的剑扔在地上，剑鞘不知所踪。

‘嗒、嗒’

黢黑的通道里传来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与洞窟中若隐若现的水滴声形成一种诡异的节奏感，还有随着他行走间，腰间挂着的玉牌与衣料相撞的声音。

这细微动静惊动了石床上的白衣人，这人缓缓睁开了眼睛，露出一双狭长眼眸盯着石窟里唯一的通道，灯光明灭间，浓墨重彩般的长睫在眼尾投下一片厚重阴翳，整个石窟唯一的通道内狭隘逼仄且漆黑一片，他的气息奄奄一息，微弱的烛光投映在他眸子里，漾出一层好似缱绻的神色。

随着脚步声愈来愈近，那曲折的甬道也被来人手中的夜明珠照亮了。

来人一身亦是白色衣衫，腰悬佩剑，墨发高束，五官昳丽，脸型棱角分明，一双凤目黢黑且深邃，形状锐利驱散了容貌给人的女气。

看着他，无端让人想起大雪天中挂在枝头染满霜晶的红梅，鲜艳夺目，却又寒气逼人。

夙萧步入石窟，将夜明珠放置在门口的架子上，抬头一看见他的眼神就皱紧了剑眉，黑眸中浮出浓浓厌恶。

他冷冷道：“今日是第七七四十九天了吧？我的好师尊，你命还真大。”

奚镜尘喉咙发痒，轻轻一咳呛出一口血，气若游丝：“萧、萧儿…”

“别叫我！”

奚镜尘声音犹如：“你……”

夙萧重重闭了闭眼，几乎是咬着牙根一字一顿道：“奚镜尘，你可别忘了，你对你唯一的弟子做过什么龌龊事情！”

夙萧的声音显然是恨极了，说到这事眉宇间忍不住升起浓重戾气，佩剑刹那出鞘，剑尖抵着奚镜尘的脖子，瞬间在凝脂般的皮肤上划破了一条小口子，一粒血珠从伤口处滚落，滑落在雪白的衣襟上，像一望无际的万里冰川中突兀的一点红。

奚镜尘艰难启唇，想要说话，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夙萧盯着他，讥讽道：“你说，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你做的事情，你这副多年营造的伪装被撕开该有多可笑？”

奚镜尘仿若浓墨勾勒的眼睫剧烈颤动，眼皮越来越沉，最终只剩下一条缝，视物变得模糊，五脏六腑如同万虫噬咬，这下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奚镜尘心知自己大限将至，只能撑到这里了。

他右手艰难地并拢两指，手指在剧痛下猛烈颤抖，一束灵流凝聚指尖，夙萧脸色一变，没想到这样状态下的他还妄想反抗，继而抬手，另一道属于他的灵流朝石床上的人疾射而去。

“呃……”

只是夙萧没想到的是，那人从来没打算过要反抗，夙萧的那道灵流，被奚镜尘硬生生挨下了，他指尖那道看起来马上就会湮灭的灵流速度很快地钻进了他胸前的衣料中。

奚镜尘哇地吐出一大口血，大片血液染红了前胸，余下的血珠顺着嘴角滑入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