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没有做任何抵抗或者防御，任凭那人径直走到了自己边上，然后慢慢的靠着墙坐下。
“没睡着？”
是张起灵的声音。
吴邪知道是自己的呼吸声暴露了。他当初还怀疑过张起灵是不是能听到人的心跳，最后觉得这个假设实在不靠谱，遂放弃推断。
“肯定没睡着啊，才关上手电筒，你就来了，怎么睡。”吴邪还躺在睡袋里面不想出来，“这个时候来干什么？我今天不想继续走了。他们告诉我有一周的时间可以用来检查这里面。”
“不想走的话，就不走了。”张起灵坐在他头的旁边。吴邪睁开眼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这里远离入口，没有任何光。别说吴邪了，就算是黑眼睛来了也不一定能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看清楚周围的东西。
吴邪感受到张起灵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旁边。他像小猫一样往张起灵的手掌心凑了凑：“怎么了？”
张起灵有点不对劲。吴邪感受到了。平时他绝对不会这么主动来接近自己，更不会像这样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吴邪对于张起灵直截了当的表达情感有一点阴影——好吧他对于这种事的感触远非“阴影”这个词可以描述，简直就要ptsd了。主要还是因为张起灵当初千里迢迢跑来杭州找到吴邪，就为了告诉他“我跟这个世界的联系，想了想，就只剩你了”。然后掉头就走，直接进了青铜门。
这家伙……明明知道未来要面对的是那种九死无生的结局，却还要让自己来伤心。根本就不懂得如何哄人嘛……难道自己会就因为这句还不确定是情话的话就一腔热血给他守活寡十年？
吴邪还真就一腔热血等了他十年。
没办法，毕竟这个人是张起灵。他就算说的再狗血再含糊，吴邪都愿意豁出自己的一切来换取一个可能性。
他甚至都不奢望能够得到一个一定幸福完美的结局，只要有那么一点点好的可能，吴邪都愿意去争取。
所以在听到这样的话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有些害怕。
“没什么。”张起灵轻轻的用手指摩挲着吴邪的侧脸。他的皮肤粗糙了很多。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平时根本不注意保养，以前还东跑西跑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最近身体还不好……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好的皮肤。
张起灵不说话，仅仅依靠触感来记忆。
他习惯于记忆吴邪的一切细节。这是他在青铜门后花费了十年所养成的习惯。
他害怕忘记，害怕过去的那一切都消失——吴邪答应过自己：他消失了，他会发现。他是自己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所以张起灵绝对不会放弃他，他会不停的重复自己能够重复的任何细节，他的脸，他的眼睛，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的皮肤和自己相接触的时候的那种触感……
所以，他在走出青铜门后面对来接他的吴邪，说出的第一句话是：你老了。
来的吴邪，和他记忆里十年前的他比起来，真的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