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灯山用铁丝结之，缯彩饰之，灯罩缀以彩结，逐阶放下，如瀑如布，细看下灯山内设十余长竿，高数十丈，直入云天，底基深数十米，摇不可撼，

灯基椽结四条蜿蜒彩龙，螭头张开巨口，龙身腾空，望若飞走。

“铛！”

伴随一声锣鼓巨响，螭头喷出烈焰，众人惊呼之余，一内燃油烛的七彩宝球随风摇曳上天，下拽一块光洁夺目的红绡，似那螭头火簇，骤然划亮星空，月华清辉下，闪耀莹莹烁光。

纵是奇珍异宝无数的韩四姑娘，也被那飘在云霄中，又红又闪，又轻又薄、又顺又滑的红绡迷住了眼。

“来来来，过往的公子姑娘们，大家看一看，瞧一瞧，南海鲛人和泪织出的鲛绡纱，入水不濡，百年才得一匹。”卖灯老叟敲着锣鼓吆喝道。

“怎么买？”

“多少银子一匹？”

“真的还是假的？”

“哪有什么鲛人鲛纱，哄人的吧！”

…………

大家嘴上说着不信，眼睛却直勾勾望向头顶，美人如花隔云端，好物亦是，得不到，看着美，便更加想得到。

陆贽侧头问：“想要？”

“好奇。”韩沅倒谈不上多想要，但凡说的天生有地下无的东西，她都好奇。

老叟铛的又一敲锣，道：“千金银子也不卖。”

男人悻悻喊“切”。

女人盯着灯看的眼神却越发炽热了。

“不过……”敲锣老叟话锋一转，“红鲛绡不卖，非是老叟藏私吊大家，实是难得一匹，道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不好卖啊！所以老叟决定，红鲛绡作为今夜夺冠得的彩头，赠与折桂英雄。”

“如何赢得彩头？”人群有人问。

老叟空出敲锣锤的手，将人群目光引向身后华彩锦绣的灯山：“大家且看，顺着灯山，扶摇直上，待到登顶，夺下彩球，便可摘得鲛绡。”

“我上。”

“我也要上……”

老叟话音一落，大家便争先恐后的报名。

当然，也不乏被身边姑娘强推上去的公子。

老叟手中锣鼓又是重重一敲：“一两银子一位。”

今日是南方小年夜，比元宵灯会还热闹，忙活了一年，且大家荷包都是鼓足银子的，已经上了台的小伙子，下面有相好姑娘瞧着，哪好意思再下去。

老叟笑眯眯看着卖灯彩棚内堆成山的银子，敲锣打鼓继续吆喝：“没摘到彩球鲛绡，附赠琉璃角灯一盏，以兹鼓励。”

韩沅拉住转身欲试的陆贽：“你干什么？”

陆贽侧向一边，留个背影给韩沅：“玩玩儿。”

“为鉴公平，参与夺彩的朋友，不许以轻功取胜，不许使内力作弊，一脚一步，都要真力气真功夫。”

老叟敲锣说这话，是专门对韩沅这方向说的。

伴随着锣鼓三响，华彩相映，锦绣交辉的灯山下已围满参与此次夺球的男子，有幞头簮花的风流公子，锦袍玉冠的少年小哥儿，陆贽那样一身粗布麻衣的倒是头一份儿，毕竟一两银子一位，那得是有钱闲人。

不过韩沅观他站在哪儿，纵是粗布麻衣，那些峨冠博带的锦衣公子，也难掩其华彩，反到托出他的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与她同排而立的好几位姑娘，都向他丢手绢了。

陆贽笑看韩沅。

而韩沅，只当做没看到，她才懒得看雄孔雀开屏。

老叟手中锣鼓一阵急敲后，众人应声而动，如猿度山，猱攀深涧，灯高而危，摇摇晃晃拽在云空，竹竿上的身影，越往高处，越晃的烈。百十个人夺一个彩球，你争我抢，你上我拽，你进我踩，扭打一团，摇摇晃晃的灯山开始倾斜一侧，大有大厦忽倾之势。

左右摇曳的灯山，摇曳的下面揪心观看的姑娘们，心里也是晃一晃的，都担心自家情郎。

韩沅倒不担心陆贽，那座灯山上，他倾长矫健的身影一骑绝尘，独领风骚。

众人还在山腰你推我攘打群架的时候，陆贽已经登顶。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