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默默感叹玄奕沉得住气,听到一声闷响,像是敲击身体发出的声音。
无磷讶异须臾,道:“碧清这等心善的姑娘叫你骗去,实在有违天道。”
碧清死死抱着玄奕的胳膊,阻拦他的举动,反被他一掌打晕。
玄奕抱紧怀中昏厥的碧清,冷声道:“倘若真的有天道,我们也不会被秽气侵蚀千载有馀。”
他别过眼:“看在碧清的面子,我给你个选择的机会。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亲自来。”
“我若没有意图将斋心瓶交付与你们,何苦现身?”
无磷捂住自己的心口,苍白的手一点点陷入其中。
黄豆大小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落下,无磷脸色瞬间煞白,嘴角抽搐:“交给你斋心瓶前,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无磷痛苦的模样叫玄奕不忍再看,他别过眼道:“只要我办得到,定然答应。”
玄奕非常後悔给他选择。
无磷扯出一个温柔的笑意:“带小河蚌离开渭水,去它想去的地方。”
“此事简单,你且放心。”
听到玄奕答应,无磷握住斋心瓶,一个用力从体内扯出。
鲜血决堤般地自他心口喷出,托着斋心瓶的手掌鲜血淋漓,却不见纯白的瓷瓶沾染半点血红。
玄奕在水底原是闻不到任何气味,此刻鼻尖却被浓重的血腥味儿包裹,呛得他皱眉。
一道金光划过玄奕的身边,飞入无磷覆着白纱的双眼处。
白纱自无磷的面部滑落,他缓缓擡起眼睫,不适应地眨了眨眼,驱散着眼前的模糊。
“我怕双眼被秽气侵蚀,特意从身上剥离做成机关。”
无磷将斋心瓶放到一旁,有气无力地望向玄奕,与昏倒在他怀中的碧清,细细地打量着:“碧虚兄若知晓碧清多像湘筠姑娘,定会欢喜得无以言表。”
他顺着碧清的脸颊看向玄奕:“样貌勉强能看,般配……谈不上。”
玄奕不愿与将死之人计较,全当作没听见。
用妖力接过无磷身旁的斋心瓶,又托住被无磷打昏的小河蚌,放入自己交叠的衣领中。
瞧着眼前泛着金光的斋心瓶,他恭敬道:“水源一事,谢过前辈。”
“竟还懂些礼数。”
无磷眼眸半合阖:“斋心瓶中有我的内丹支撑,足够你带回妖界。”
“我尽力了。”
无磷的声音越发微弱,最後几个字说罢,便闭上双眼。
起伏的胸脯渐渐变得平缓,再无动静。
玄奕嘴唇微抿,收紧揽着碧清的手。一点妖力自他体内溢出,落到无磷的身前,清理着他身上的血迹。
地面传来剧烈的晃动。
是时候离开。
玄奕望向身上衣衫整洁干净,面容安详的无磷,抱着碧清离开几欲崩裂的大殿。
明亮的月光洒在平静的渭水河面。
玄奕带着碧清上了岸,不过一瞬,湖面突然多出一个巨型的漩涡,将倒映在河面上如银盘的月亮,搅得只剩几缕银色的光。
一刻过後,漩涡渐渐趋于平静,被搅乱的月色拼凑成完整的月亮,映在原本的位置,好似什麽都没发生过。
一切如常。
一切如梦。
玄奕看向倒映在湖中的新月,发出一声叹息,抱着碧清离开渭水河,消失于月色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