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说着如同情话一般的语调。
可他的每一下动作,每一句音调,都如同化成了一条无形的毒蛇。
一路从他的颈间缠绕,缠了他周身,令他无法挣脱,甚至逐渐无法呼吸。
这是一种,令人从心底不适且畏惧的感触。
闻析不由想,新帝的举动这么奇怪,又说了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
他微微别过头,露出那一截白皙而脆弱的雪颈,十分体贴周到的写上两段话:
【陛下可是想吸血了?】
【陛下大恩,奴才无以为报,陛下想吸多久便吸多久,奴才绝无二话。】
他想,得到了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让裴玄琰将小太子从冷宫放出,的确是已经触犯到了一个帝王的威仪与逆鳞。
裴玄琰愿意为此让步,那么他想要因此多吸一点血,也是应该的。
他受得住。
大不了便多难受一会儿,多晕一会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裴玄琰却是笑了,准确的说,是被气笑的。
他还是头一次,在一个人的身上,被气到笑,而且还是在短短一天的功夫内。
费心费力,甚至不惜一退再退,乃至都抛却了帝王的威仪,结果到了闻析的眼里,他做这么多,只是为了他身上的这点血?
的确,裴玄琰不得不承认,闻析的血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
但这是对于一开始的他而言。
而对于现在的裴玄琰,无论是闻析的血,还是他的眼,乃至于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动了他的神志。
能让他因为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是一个微妙的表情,都引起极大的情绪起伏。
而这样的不理智,这样的情绪波动,本不该出现在一个合格的,冷漠的帝王的身上。
但出奇的,对于一贯理智的裴玄琰而言,他并不排斥这样的改变。
甚至,他有些享受,但这享受之余,更多的,却是愈来愈不满足。
可到底,他都被闻析这煞风景一般的回答给气着了,最后也只是以两指,捏住对方脸颊上的一块软肉。
在闻析因为被掐疼了,而不受控制的闭上了一只眼。
但另外一只眸子,却睁着,不解的望着他。
那双眸子,如同烟雨朦胧般,唯有——
吻上去,才能窥见,那笼在眼下的初霁。
这个念想冒上脑子,便如同中了魔咒一般,不断的盘旋,且越来越烈。
只是在离闻析只有咫尺的距离,裴玄琰在那双雾眸上,窥见了他自己的倒影,骤然停了住。
不行,不能再吓到他。
至少现在不行。
裴玄琰忍得很辛苦。
作为生来便是尊贵无极的皇亲贵胄,哪怕是做皇帝之前,裴玄琰想要什么,不是唾手可得?
哪怕是得不到,裴玄琰也会不择手段的拿到手。
更不会像此刻这般,明明美味就近在眼前,他却还要考虑会不会吓到猎物,会不会又让猎物感到不适。
只因为这么一个念头,便让他望而却步。
这简直不像他。
可他却又心甘情愿的,这么做了。
闻析的身体是紧绷的。
虽然他不知道新帝到底要做什么,但随着对方越来越近。
并且那双深邃的黑眸,如同深渊一般,一旦与之对视久了,便会被漩涡吸入无底洞之中,再也窥不见一点光明。
他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双手不禁抓住了两边的锦被一角,抓得很紧,指节都泛白了。
可这次他没躲没避,因为他知道,得到要付出代价,新帝向他要报酬,他就必须要给。
虽然他有种预感,这报酬将会很惨烈,但这是作为奴才的他,没有权利反抗的。
可又不知为何,在咫尺距离时,新帝却忽然停住了。
没有再继续往前靠,反而是直起了身子。
只是似是不甘,又似是眷恋般的,以那带着老茧的指腹,从眉眼滑落到他的唇,最后才收回了手。
“罢了,日后朕再讨回利息。”
他勾唇,是戏弄一般的坏笑:“连本带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