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除了奴才的身体外,奴才在政事上,也对陛下有不少的助力,奴才只是在等价交换,而不是伸手,向陛下讨要施舍。”
他从来都不是,在床榻之上属于裴玄琰的玩物。
他有胸襟、有抱负,他提出的政治主见,便是连新科状元都赞叹不已。
更何况他方才提出的考成法,新帝也是满意至极的。
甚至,他也提出以身作刀,用西厂的监督来震慑百官。
所以他并不觉得,他是空手在向新帝要赏赐,新帝也没有资格质问他。
从未有人,敢以如此理直气壮的语气,与裴玄琰说话。
裴玄琰简直是气得七窍生烟。
他甚至气得,下了床,一把抓下了系在腰带之上的玉牌,甩在了地面上。
玉牌在地上滚了一圈,发出沉闷的声响,一如裴玄琰此刻气得想要杀人的心一般。
“好,你真是好得很!拿着你心心念念的玉牌,给朕滚!”
闻析求之不得。
他甚至没有半点犹豫,掀了锦被,下床后,捡起地上的玉牌,头也不回的,便径直离开了勤政殿。
速度之快,态度之决绝,恍若在告诉新帝,他早就受够了他的喜怒无常、翻脸无情。
裴玄琰甚至还抱着一点幻想,他这么生气,这么震怒,但凡换个人,早便已经吓得跪地连连求饶。
只要、但凡闻析能服个软,说一句好话,他便会消火,便会原谅他方才以下犯上的言论。
可这小太监非但没有服软,捡玉牌的速度比捡钱都快。
并且甚至连一句退下的的话都没有,就这么走了。
他竟然敢,敢这么就走了?
他怎么敢的!怎么敢的!
气极之下,裴玄琰一脚将旁侧的紫檀木衣架给踹翻在地。
动静闹得之大,守在外头的李德芳,慌忙进来,猫着腰小心询问:“陛下,不知出了何事?”
裴玄琰踹完后,却还是闭了闭目,问的依然是闻析:“他人呢?”
虽不知新帝与闻析发生了什么,但从寝殿内闹出的动静,再加上方才闻析从殿中出来,头也不回的迎着风雪离开了。
也能猜测出一二,闻析怕是与新帝闹矛盾了。
只是李德芳不得不再次在心中感叹,这小太监当真是胆大妄为,却又着实是有本事。
新帝都被气成这个样子了,在这世上,能将裴玄琰惹到如此地步,除了叛变的藩王,和千里之外虎视眈眈的西戎之外,也便只有他有这个本事了。
但新帝是一个报复心极强的人,无论是藩王还是西戎,只要是让他不畅快了,即便是不能马上报复回来,他也不会让对方安宁。
好比被镇压后,满门皆灭的藩王。
又好比,如今在西北,节节败退的西戎。
总之,新帝的确是有足够的能力和本事,以傲人之姿,将一切掌控在手中,顺心如意。
可往往,如他这般,事事顺心如意久了的人,一旦一件事,或者一个人,脱离了他的掌控,他便会像如今这般。
无能的咆哮,无能的愤怒,无能的乱踹乱踢。
最后,无能的问一句,闻析人呢。
李德芳试探着回:“回陛下,闻小公公当是……往直房的方向去了。”
裴玄琰被气笑了。
“龙榻不睡,却要回那窄小冰冷的直房,有福不享,非要找罪受,朕看便是朕太宠着他,太惯着他了!”
“让他走,让他去!没有朕的宽容,没有朕的恩宠,他什么也不算!”
“他会后悔,他会哭着来求朕!”
“但朕绝对,绝对不会轻易原谅他!”
裴玄琰咆哮,乃至自信的叫嚣。
但字里行间之中,却透露出,只要闻析敢低头向他服软,他就会原谅他。
就像是,在愤怒之余,在叫嚣之外,又提前给自己弄个台阶,好方便到时下。
*
在宫中值夜无论是指挥使还是普通的侍卫,都有安排直庐。
只是根据官职的高低,直庐分为单寝与多寝。
当然,这房间的大小也是都不同的。
而像邱英这般,官居殿前司都指挥使,妥妥的殿前司一把手,自然是住最一等的直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