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和闻析这么多年,还敌不上这个该死的小屁孩儿吗?
裴玄琰快气死了,但他只能窝窝囊囊的生气,却为了能多光明正大的与闻析相处,又窝窝囊囊的憋着一肚子的气,依旧要厚着脸皮留下来吃饭。
而饭桌上,裴玄琰自然是坐在主位。
闻析自然是不会与裴玄琰挨着坐,所以他让太子坐在了中间。
先皇帝再储君,这位置安排得合情合理,即便裴玄琰又耍什么花招,闻析也能找理由挡回去。
不过裴玄琰对于座位的安排倒是并没有作妖,因为到了用餐时,他便充分发挥了自己手长的优势。
愣是绕过了太子,不断的往闻析的碗里夹菜。
嘴上说着:“这道菜不错,庭雪一定喜欢。”
“不能只吃蔬菜,也要多吃些肉,如此才能快些将身子养回来。”
眼见着碗里的菜越叠越高,而餐桌上的其他人都没敢出声,阻止这一看上去就十分诡异的一幕。
闻析真是想踹死裴玄琰的心都有了。
这家伙总是这样,总是这样的猖狂,毫不顾忌,生怕旁人会看不出他们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直到裴玄琰终于停下了,闻析对他夹的菜却并没怎么动,反而是一转手,将堆成了小山的玉碗,推到了太子的跟前。
“殿下如今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多吃一些,我吃饱了,父亲你们慢用。”
闻析本便胃口小,之所以每日与家人们一起用晚餐,也不过是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一家人坐一块儿还能多聊聊。
只是今日裴玄琰在,闻析不仅没心情,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便先离开了。
而闻析走了,裴玄琰自然便坐不下去了。
“你们继续吃吧,朕出去转转消消食。”
众人:“……”
其实皇帝压根儿也没吃多少,因为他光顾着给闻析夹菜了。
可谁叫他是皇帝,众人其实心里都清楚,皇帝就是冲着闻析来的,虽然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但即便是闻致远都能看得出来,闻析似乎和皇帝闹什么矛盾了。
那可是帝王,天底下最为权势之人,闻致远难免有些担忧的问自己的大儿子:“松越,小析与陛下可是闹什么不愉快了?”
“自古以来,这臣子无论何时,当是都该为君王分忧,你平时也多劝劝小析,性子莫要太倔,陛下虽然器重我们闻家,但帝王之尊,到底是不可触犯的。”
旁的闻致远倒是不怕,便是怕皇帝会治罪闻析。
他这二儿子,身子骨弱,平时好生养着都难,若是再遭什么罪,怕是小命都得没了。
闻松越虽然不知道闻析与皇帝之前的关系,但结合之前看闻析与皇帝之间的相处,他莫名觉得,无论二弟说什么做什么,皇帝都不会真的治罪于他。
“父亲放心,陛下一向爱才,不会真的治罪于小析的。”
*
闻析回了京师后,腿疾缓和了许多,平时只要不跑,不快走,慢慢走还是可以的。
只是他到底速度慢,裴玄琰只不过几步便追上了他。
“庭雪,慢些走,你的腿不能走太快,不然夜里又要疼了。”
裴玄琰追上后,便要去扶住闻析的手臂。
但被他一下甩开,四下无人,闻析便彻底的不装了。
“裴玄琰,你又来做什么?之前我不是与你说得很清楚了,不要再来纠缠我!”
裴玄琰怕闻析又会急火攻心吐血,忙辩解:“朕不是纠缠,朕只是担忧你的身子,庭雪你要与朕分开,难道与朕之间便是连最基本的君臣关系都做不成了吗?”
闻析冷笑,“最基本的君臣关系?敢问陛下,天底下有哪个做皇帝的,会跑到臣子的家中来蹭饭?”
“今日便也算了,日后你不准再来,即便你打着我父亲的旗号,我也会将你赶出去!”
裴玄琰却十分无赖:“即便庭雪你要赶朕,朕也不会走,即便你要与朕分开,朕也不能放任你不管。”
“我不需要你管!我有我的家人,有我的朋友,不需要你的自以为是!”
旁人争着抢着来照顾他,压根儿就轮不到裴玄琰在这里献殷勤,闻析非但不会领情,反而只会觉得他更烦。
裴玄琰的眼里满是受伤,“庭雪,你不能对朕这么残忍,即便是耶律骁那家伙,你都容许他能来看望你,为何对朕,却是不听不见不看不容许?”
闻析反问他:“你不是最清楚是为什么吗?”
和裴玄琰争吵,站着的时间有点长,双腿便又开始作痛,闻析也不想与他多浪费口舌。
只是疲惫的叹了口气,“裴玄琰,你便让我多活两年吧,互不打扰,各自安好,对你我都是最好的。”
裴玄琰低垂着头,他是背对着,悬挂在长廊之上的灯火,在他高大的背影之下,被切割成了无数个模糊的光影。
将他懊悔、愤懑、不甘的情绪尽数掩藏在这一片阴影之下,如同一只困兽,明明敢果断抽离,却又自甘堕落的作茧自缚,不肯离开。
“庭雪,朕会让你长命百岁。”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带着压抑的,却又呼之欲出的占有欲。